世界上有一棵故事樹

Ch 5 酒神幫幫忙

大四課程的期中考，都關於辯證思維的申論題。
而哲學就像黑洞一樣，人們知道它存在，卻沒有人真的去過又回來告訴大家：原來黑洞就是這麼回事，申論考題沒一定的答案，完全靠這大學四年來的學習加以回答。
一轉眼也快接近年的尾聲了，楊淳的感冒也到了末期，還只剩偶爾起床會氾濫的鼻塞和流鼻水，只是考前的昏沉，楊淳都不知道自己在答什麼題。
考完試難得跟一群班上同學聚在學生餐廳裡聊天，大伙在討論著週末要去哪裡狂歡，楊淳卻完全提不起興致。
最近見到Chloe的時間總是零零散散，前一陣子她生病，上完了班就直接回家，然後楊淳跟著生病，好幾天沒去書店，又忙著考試，偶爾通一下電話，楊淳又言不及意。
「唉。」想著，邊喝著熱咖啡邊嘆氣。
「欸，晚上大家要去酒吧喝酒？你要不要去？」隔壁的同學問她。
「啊......不行啊，我等下要去書店打工......而且我不喜歡喝酒......」楊淳咬著咖啡的攪拌棒，喃喃說著。
「吼！你真的是很沒有用耶！沒看過一個人長這麼大，連啤酒都不碰的......」謝安鑫坐在她對面，邊啃著今天的蘋果邊說。
楊淳瞪了他一眼，「我就不想喝嘛，喝酒會亂性......」
「喝酒可以壯膽，你非常需要。」
「我喝酒只會壞事......」
「你啊，真是枉費是尼采的信徒了......，哲學大師強調的酒神吃喝玩樂的精神，你都沒遵守......，人生就是要放縱欲望，盡情玩樂啊......哈哈哈....」謝安鑫啃完了蘋果，自顧自的high起來。
「你不要一直扭曲尼采.....，酒神精神的本意是肯定生命......」楊淳還想繼續說，卻被打斷。
「好啦好啦~~才剛考完試，我不要再辯證這些問題了......，我覺得，你真的應該放縱一下，來狂歡，認識一些新妹妹，才不會一直被你得不到的戀愛糾纏著......」
楊淳聽了，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用手粘著碎掉的方糖，放進嘴裡，又嘆了一口氣。「我也不想要這樣啊......，我......我想跟她說明白我的心...」
「好啊！反正人橫豎終得一死，到時失戀我再陪你喝酒澆愁啦！」
楊淳又瞪了他一眼，「就說不喝酒了，我對酒精過敏......」說完，提起背包，「我要去書店了。」

最近天空總是一片灰，雲層厚重的像是鉛塊一樣灌滿藍色的天。
書店外行道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了，單薄的枝椏微微地在強風中顫動。
楊淳看了一下時鐘，已經六點多了，Chloe還沒出現，整個人意興闌珊地翻著沒啥內容的過期雜誌。
一直到了天色都暗了下來，楊淳滿心失落地收了櫃檯的東西，正準備拉下鐵門關店回家了，卻突然看到Chloe就站在人行道上。

「啊？你......怎麼，怎麼會這時候出現......」楊淳一臉又驚又喜，瞧見Chloe臉上似乎有哭過的淚痕，上前看了看她。「怎...怎麼了......」
楊淳話還沒說完，Chloe卻上前抱住她，把頭埋在她的肩上又哭了起來，「我...我和他之間完了！真的完了！我沒辦法再這樣下去了，好痛苦......，他傷我傷得太深了......」
「啊......」楊淳被喜歡的人擁住的心情還在七上八下的跳著，她卻為另一個人流淚，楊淳不知道該怎麼辦，唯一能確定的是，Chloe需要自己，抬起手，緊緊地把回抱著她。

吧台五顏六色的調酒，啤酒一直送出，小酒館裡瀰漫著喧嘩聲，玻璃杯的碰撞聲，煙味和酒精。
楊淳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，她眼睛還離不開Chloe的時候，就已經到了這裡，她只記得Chloe拉住她的手，說要她陪她去喝酒。
周末前夕，酒館裡都是人，兩人只好坐到了吧檯前。
楊淳桌前的調酒半口都沒沾，本來想點柳橙汁，酒保卻打趣說：本店不提供無酒精飲料。楊淳懶得跟他囉嗦，「隨便來個有柳橙汁的。」
Chloe已經喝了一大杯有水果裝飾的琴酒了，琴酒的苦澀味道，跟她的心情很貼，Chloe叫叫酒保，又點了一杯。
「你不要這樣喝酒啦......，很傷身......」
「有什麼關係？反正沒人在意我，沒人管我我是死是活......」Chloe帶著一點點醉意，喃喃地說。
「你，你為什麼要這樣說......」楊淳有點難過，對Chloe來說，好像除了他的關心，其他人的都不算嗎？
「本來就是，不是嗎？！」Chloe又大口喝著新的一杯馬丁尼。
「你幹麼這樣！」楊淳有點生氣了，用手擋了擋她想要喝的第二口，「除了他以外，所有人對你好都不是好嗎？我......我也很關心你啊，看你這樣我很難過的......」
Chloe看著她，眼睛又泛著淚，用支著頭，喃喃著，「我真的不想這樣下去了......，他根本沒辦法給我承諾，為什麼還不讓我走......」
「怎......怎麼了？」
「他......他已經結婚了，有老婆......」
楊淳啞口，覺得喉嚨有點乾，伸手拿了拿桌前的飲料，喝下去發現是酒，已經來不及了......，在神智清醒的最後一秒，她記得酒保說，這調酒叫做螺絲起子，據說是因為美國工人發明時，用螺絲起子攪拌才命名的。

「我來這前跟他只見過幾次面，特派到這來才開始交往的......」
「他很年輕，又很斯文，也從來沒跟我說他已經結婚的事，我根本想都沒想過......」
「你看到我們吵架那天，就是我從同事那聽說了......呵呵......因為都瞞著大家，結果連他的底細都沒問過......」
「我跟他大吵一架，他一直說他是因為父母之命而結婚的，跟對方根本沒有什麼很深的感情......」
「他要我等他......但他根本做不到，根本不可能真的離開他老婆......」
「我一直逼他......我這樣是不是在破壞人家家庭......，我想逼他做選擇......可我自己好像都選擇不了......」
「他這樣一直拉扯著我，又不放我走，又沒辦法給我承諾，你說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？！」
「我的心好累，很疲倦，投降了，但卻也放棄不了......」
「但這次，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完了，我真的不要這樣下去了，他根本沒辦法離開她，他根本做不到......」
「楊淳...楊小淳......？」

楊淳的心在流淚，她好生氣對方怎麼可以這樣對Chloe，Chloe是那樣好，如果世界上誰最值得得到幸福，就是Chloe了啊......，但她卻說不出話來，只覺得眼皮愈來愈重，頭越來越昏沉，Chloe的影像愈來愈模糊。
楊淳從小就對酒精過敏，一喝了酒，就會落入無可救藥想睡覺的深淵。
在意識消失之前，她還在呼喊著，酒神，幫幫忙啊......。